黄黒|そしてまた、きみのところへ
如果让黄濑凉太选择这个世界上最无力的东西的话,那么一定是语言无误。
至少,他自己的语言是这样。 歪在沙发上听歌的黄濑忍不住叹了口气。 从开始的那天算起来,似乎已经快要到了人生的一半了。 今年的黄濑凉太已经27岁了。如果说有一个标准来衡量人类的幸福程度的话,那么他绝对是一个幸福到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家伙。知名偶像,事业成功,生活平顺,还有所爱的人陪在身边。哪怕是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恋情,也足够让人艳羡。 世界上不能结果的爱情太多,所以他已经足够幸运——在喜欢上黑子哲也之后,也能够得到对方的青睐。 其实哪怕到了十几年后的今天,说他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也不为过的今天,黄濑仍旧觉得不太真实。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一个人恋爱一辈子。 中学时期也好,高中时期也罢,他看着黑子的时间总是比黑子看着自己的时间更久一些。有时候会去研究这个理由,他也只能得到一个是因为太远了的原因。 光是要看过去,就需要很久很久,久到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得到的时间了吧。 然后,总是在快要放弃之前找到了那个人。 所以在自己伸出的手被对方回握的那一刻,他就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再放手了。 可是到底为什么,那个人会握住自己的手呢。 明明自己以前说了那么多次喜欢对方都不相信的。 明明一直都在,距离自己最远的地方。 「小哲也,欢迎回来♥」 「凉太君,我回来了。」 门响之后就窜起来的他冲到门边,于是正好赶上在对方打开门的第一刻看到的就是自己的脸。 而从黑子的表情看来,也是早就已经习惯了的程度。 黑子坐在玄关的台阶上解鞋带,书包照例放在衣架下面的储物柜上。黄濑将对方还带着一点寒意的外套挂在墙边,和先回到家的自己的外衣并排挂在一起。呢绒面料的袖子贴在一起亲密无间,让他下意识的嫉妒起来,于是下一刻整个人就挂在了刚脱下一只鞋子的黑子身上。 而对方也好想是猜测到会有这样的一下突然袭击,完全没有惊讶,只是停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。 「怎么了?」 「稍微有点羡慕衣服而已。」 「⋯⋯哎?」 「因为它们离得好近啊,可以毫无顾忌地贴得那么紧。」 「凉太君现在也离我很近啊。回来有一会儿了吧,身上都是暖暖的了。今天外面好冷⋯⋯」 「小哲也。」 「凉太君,不要任性啊。」 将黑子小巧的身体搂在怀里,棉质的衣物还渗透着外套没有挡住的部分寒意。将身上被暖气暖和过来的温度逐渐渲染过去,他将下巴放在对方的肩窝上,声音很小地呢喃。 「我什么时候退休比较好呢。」 「噗⋯⋯在这么如火如荼的时候思考退休不会觉得太早了点吗?」 「可是总是待在离你最远的地方,这种感觉熟悉到让人讨厌了。」 「⋯⋯凉太君?」 「呐,小哲也,我一直都想问你,为什么会选择我?明明⋯⋯」我不是在你身边的那个人。 「⋯⋯。」 黑子似乎已经意识到一时半刻是不可能从这样的状况中脱困了,索性叹了口气,向后仰躺进了黄濑的怀里。 纤细的后背与宽阔的胸膛之间虽然隔了几层棉布,却可以清晰感觉到彼此的脉动和温度顺着拥抱的动作传递过来。 是一种让人渐渐安下心来的温度。 「凉太君觉得自己离我很远吗?」 「⋯⋯。」 「不说话的话,就是默认了?」黑子轻声笑了一下,有点冰的手心被黄濑握在双手之中逐渐变得温暖起来,于是他将自己的手和对方的手交叉合握在一起,「其实,你的理解有一点问题的。」 「哎⋯⋯哪里?」 「我始终觉得,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不能只通过空间上的距离长短来衡量的。」黑子软软的头发触碰着黄濑的脸颊,「虽然我也觉得和闪闪发亮的天才黄濑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」 「⋯⋯小哲也真伤人啊。」 「哎你别咬我⋯⋯」黑子虽然这么说着,却没有躲闪,任由贴在自己颈间的牙齿轻轻摩擦,「可是就算是如此,你想说的话我总是明白的。」 黄濑的动作一顿,于是黑子转过身,微笑着拥抱了那个总是主动拥抱自己的人。 「就好像是太阳和行星的关系,尽管在离你很远的地方,却还是能够感受到你的光和热。其实我才是想问,为什么不管是在球场上还是在日常生活里,总是众人焦点的你为什么会选择不论什么时候都会被人忽略的我呢。」 「不是这样的。只是你自己觉得我们没在看你而已。」 「是吗⋯⋯抱歉。」黑子小声地道了个歉,然后继续说道,「我一直觉得,凉太君在某些地方的想法和我非常相像。总是和其他人留出安全的距离,不论什么事情都不直接说明,给自己和他人都留下足够的余地。只是我选择的是冷漠,而你选择的是微笑而已。这样的凉太君⋯⋯也很可爱啊,虽然有的时候也让人讨厌。」 「只是习惯了⋯⋯对不起。」 「在做你的教育系的时候,我就在想,这个人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棒的球员的。可是我却不知道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,明明看起来脑子很简单的。」黑子像是想到了非常怀念的事情,于是闭上了眼睛,「所以会忍不住想要研究你,想要知道那些你没有说完的话,还有说得过多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。或许是因为你掩饰的话说的太多了,有时候实在是让人无法分辨啊⋯⋯」 「对啊,那个时候我说了那么多次喜欢你,结果你都像听笑话一样就忽略过去了。」黄濑有点不满地收紧了拥抱的手,让那颗跳动在黑子胸腔里的心脏离自己更近,「我以为,自己或许会就这么站在离你最远的地方看着你一辈子了。」 「当红偶像居然对自己这么没信心,说出去的话一定会吓到别人呢。」黑子叹息了一下,随后口气变得有点犹疑,「如果在你说喜欢的时候,没有看着你的眼睛的话,我大概也⋯⋯不会⋯⋯」 「不会⋯⋯?不会怎样?」 「⋯⋯」 「小~哲~也~」 「嗯⋯⋯接下来的话实在是太令人不好意思了,所以我只说这一次。」黑子的脸埋在黄濑的怀里,只有红透了的耳朵露在外面。明明已经在一起那么多年,但是让他说这样的话总像是耗尽一辈子的力气一样,「虽然平时凉太君总会有说话很轻佻的时候,可是在对我说喜欢的时候,眼睛里的情绪就会变得很认真。像是⋯⋯努力传达着什么不可能传达到的东西一样。所以⋯⋯我明白的。」 黑子温热的呼吸透过棉质的上衣吹拂到了黄濑的身上,连着棉质的布料一起,整片胸膛似乎都被温暖了一样。 「我明白的⋯⋯什么样的凉太君我都见过,所以你说的话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,我也都知道。所以⋯⋯了解那一切的我,怎么可能不握住向着自己伸过来的你的手呢。倒不如说⋯⋯我早就想要握住了吧⋯⋯」 「⋯⋯我喜欢你。黑子哲也⋯⋯我喜欢你。⋯⋯我爱你。」 黄濑忽然紧紧锁住怀里的人。一向开朗的声音在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沉重,就像在教堂起誓一样,用力的承诺着什么一样。 他对眼前的这个人抱有着多么深沉的想念,或许早就已经无法用语言来传达了。 哪怕一遍遍地重复着关于爱的话语,却怎么也无法完全承载自己的情绪。 那是沿着十几年的人生,一点点积累起来,一点点叠加在一起,不断扩大,几乎快要占据自己整个生命的东西。 怎么可能用语言传达的了呢。 「⋯⋯我也是哦,我⋯⋯也是爱着黄濑凉太的。或许⋯⋯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深得多得多。」 后面的半句声音变得很小,几乎快要听不见的程度。 可是黄濑还是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在一瞬间被攥紧又迅速开放的花苞,怎么都无法形容那种感动。 要让这个黑子哲也说出这样的话,到底要用多大的勇气呢。 哪怕,他们已经在一起这许多年。 于是这个时候的语言,却又显得那么的重要。 简直就像黄濑凉太这个存在本身一样矛盾。 他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没出息地哭出来了。 「⋯⋯呐,小哲也,果然我还是快点退休比较好。」 「哎⋯⋯?怎么又说到这个上面⋯⋯」 「因为我贪心不足啊,只是这样果然还是不行。」他伸手握住对方已经被自己焐暖了的左手,指尖拂过和自己一样戴着银色圈环的无名指根部,「我会好好存钱的,然后等我退休之后,我就每天跟着你上班,在图书馆看书看到你下班之后再陪你回来。」 「⋯⋯凉太君还能看得进去书呢,真稀奇。」 「哎~~~你这算是看不起我吗小哲也~~~」 「哈哈哈⋯⋯别闹了不要呵我痒⋯⋯哈哈哈⋯⋯」 「嘻嘻⋯⋯你哪里最怕痒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哦!」 他将笑的眼泪都流出来的黑子重新拥好,对方的身上已经感受不到一星半点从冬日街道归来的寒气了,全都渲染成了自己身上的气息。 无比接近的,相同的气息。 「呐,你说那样好吗?」 他沉了一下,然后又试探着问了一句。 而对方也稍微沉默了几秒,随后更深地靠近他怀里。 「如果你愿意每天戴口罩和墨镜跟我坐公车不让你的粉丝们围观的话,我就考虑一下。」 「⋯⋯嗯,我尽力。」 「好。」 然后他就会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吧。 哪怕他们的呼吸无法一起停止,哪怕将来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。 可是不论发生什么,他也一定会做和那时一模一样的决定。 选择爱上这个人。选择向着这个人伸出自己的手。 而对方也一定会,再次握紧他的手。 无论多少次,也是一样。 ——The End—-- |
|